枯井下的潮气裹着龙涎香，在逼仄的暗道里凝成诡异的甜腻。谢明璃指尖擦过井壁，青苔下露出整块汉白玉——这绝非冷宫该有的规制。

"娘娘可听过永庆三年的狸猫案？"萧定权剑柄敲击石壁，回响中夹着机括转动的咔嗒声，"当年端静皇贵妃诞下妖胎，产婆从锦被里抖出三只血淋淋的狸猫。"

谢明璃按住他手腕："王爷再敲三下，咱们就要成刺猬了。"她扯下耳坠掷向东南角，珍珠撞上铜兽首的瞬间，十二支弩箭擦着萧定权衣摆钉入石缝。

暗道豁然开朗，眼前景象令两人俱是一震。九根盘龙柱撑起地宫穹顶，中央玉台上躺着具冰棺，棺中女子面容与端静皇贵妃有七分相似，心口却插着柄青铜匕首。

"双生蛊..."谢明璃凑近冰棺，试毒玉已烫得灼人。棺椁四周刻满梵文，正是《天工秘录》里记载的"借命阵"。

萧定权剑尖挑起冰棺旁的明黄绸缎，露出半幅未绣完的龙袍："看来我们陛下，还有个流落民间的兄弟。"

地宫突然震颤，谢明璃袖中银针落地即熔。十八盏长明灯次第亮起，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命格符——每个符咒下都压着块带血的襁褓布。

"楚姑娘不妨猜猜，"萧定权用剑鞘拨开符纸，"这些夭折的皇子皇女，都去了哪？"

话音未落，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睁眼。谢明璃反手甩出软剑，却在触及冰棺时被震得虎口发麻。那女子喉间发出咯咯异响，竟与皇帝发病时的咳喘如出一辙。

"退后！"萧定权揽住谢明璃急退三步。冰棺轰然炸裂，无数蛊虫如血雾腾起，落地即化作赤色火焰。谢明璃旋身抛出药粉，火焰却蹿得更高。

"火鳞砂遇磷粉则燃，"萧定权割破掌心将血洒向火海，"姑娘的毒经该添新方了。"

血腥味中，蛊虫潮水般退去。谢明璃忽然瞥见冰棺底座刻着药王谷印记，旁边还有行小字："癸未年七月初七，楚明河封棺于此。"

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，谢明璃正要探查，忽被萧定权拽进暗阁。汪直提着盏白骨灯飘然而至，灯油竟是猩红色。他将灯油倾倒在蛊虫残骸上，灰烬里渐渐凝出枚血色玉珏。

"主子，三十六个药引齐了。"汪直对着虚空叩拜，"只差药王谷传人的心头血..."

暗阁机关突然松动，谢明璃发间金钗坠地。汪直白骨灯骤亮，映出萧定权腰间玉佩："原来是小王爷来尽孝了。"他袖中窜出条赤链蛇，蛇首竟长着张人脸！

谢明璃软剑出鞘，斩断蛇身的瞬间，蛇头喷出毒雾。萧定权扯下大氅罩住两人，谢明璃嗅到他怀中熟悉的沉水香，混着血腥气竟催动体内蛊毒发作。

"屏息！"萧定权抱着她撞破暗窗，跌进湍急暗河。水中漂浮着无数婴孩骸骨，腕间都系着银铃铛。谢明璃挣扎间抓住块浮木，上面刻着"长乐"二字。

暗河尽头传来祭祀鼓声，萧定权忽然扣住她后颈渡来一口气："前方是云梦泽水眼，抓紧本王。"

漩涡中，谢明璃看见河底沉着尊青铜鼎，鼎身缠绕的锁链竟穿过了数百具尸骸的琵琶骨。鼎内青霜剑发出悲鸣，与她怀中残玉产生共鸣。